2013/01/15

冬晴


遺失了陽光燦然的童話 在冬天的街道上行走
路邊破舊的電視牆 叨叨絮絮說著不相干的故事
下一場社會主義的雪吧 或是抹去這河岸的留言
戰爭還沒有爆發 許多人卻早已經陣亡

-------雷光夏,〈冬天不相干的故事〉


  難得的冬晴,而我們都在計謀遠離。那是生活,與之面對間,總是想逃離它,怎也按捺不住囚身數日黴雨底飽和的自我。

  面對於此。如是你說,倒不如離開。
  是啊,倒不如離開,在冬晴裏,陽光金灑風摻涼寒,一切都還在計謀著。你我都應該安身未動,不過先行離開的,是我。

  是離開某盆地到另一座盆地,想像著孩提時在田裏,小小的身子企圖橫跨田畦之間,在未發瓜苗的棚架下奔竄,環身的枝葉乖張,藤蔓肆意。彼時的黃昏未盡,與不知遺落何處的姓名,與土地親暱的腳掌,在一切未開似的我一抹鼻涕以及抓花的臉,如夢土的一端般,無聲搬演。那是不知何時離開的溪州田邊,對事物仍抱以好奇且指物為名的年歲。彼時的我,瞧的或多是奶奶的衣角,粗質黯色,雖不是什麼大款,卻引我穿越時間。或是身底的一對赤腳,滾過泥般黑溜,為我還未疏淡的影子強加註解,好以殷實。

  彼時,總有什麼是新奇,也總有著什麼是淡淡的哀傷。如溝裏爺爺扔下尚且溫體的稚雞,看著它隨著溝水隱沒在遠方的黑洞,但耳邊群雞的吱叫如實般跳動不已。或是夜裏熾白路燈下,垂老的狗,瘦骨嶙峋,攤身如夜重壓,卻沒想到,多年後望著臥起床舖的爺爺,背影竟是疊合。而奶奶的喊聲,漫過田邊如霧瀰漫,既是溫暖又是冰涼。或許在那,我如遺失的姓名遺失自己。或許根本是那個走不了的,多年前的自己,在日與夜的交易間,選擇把自己寄放,好以讓自己每每以散步的速度,一一撿回,此時與彼方落失的事物。

  我也在等你,找回我。

  等你在多雨溼潮的天氣,以散步的速度,把我拾回。彷若寄往遠方,未達的回聲,於冬晴的光中懸浮著奶奶的聲音與自己。或許也在我不斷行走的街道裏,然而在那,我已先行離開,某月某日好散步的午後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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