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人掌的夢

　　那家店就那麼倒了。

　　沒有人知道為什麼。我驚愕地看著車水馬龍的路邊，就在那個轉角，前幾天還看著客人絡繹不絕的畫面，我笑著跟朋友說像極了一群螞蟻，愛喝糖的人們。才幾天，我想過去當一隻螞蟻的時候，他就那樣關門了。我孤單地站在門口，路上車子還是很多，景色依舊熱鬧，少了一間店世界還是一樣運轉。

　　還記得那個孩子告訴記者「極度嗜閱」，而我不好意思承認，「極度嗜飲」的我。飲料店林林總總，我總愛去探訪那些地方，各種口味品嘗一次，一次又一次地調整自己的喜好，才能確定對自己而言究竟什麼是招牌。然後我還是喝著飲料。一間店倒了，轉個彎又可以看見一間。逐水草而居的我逐漸往東南駐紮。

　　有人說，女人是水做的。就為了當初童子的灌溉，凡間還君一缽淚。我並不認為自己是仙草（雖然我喜歡仙草勝過愛玉），雖然我愛這些飲品喜愛得不得了。這之間的邏輯還是有些不一樣的，關於女人是水做的這件事。於是，我相信我從前一定生活在荒涼的沙漠。

　　我常覺得自己活得像顆仙人掌。如此尖銳又如此渴望生長。就那樣苦苦掙扎，與太陽作對，拼命抓取空氣中的水分，霸道地將它們占為己有。我知道我是壞人，一直以來後宮就不存在天真。

　　仙人掌特別適合我這種懶人，久久澆一次水，便可以陪你到天荒地老。雖然這麼好種，但我也曾經親眼見證它的死亡。即使它已經是這麼努力地在生活著。從前我住在女孩們夢想的花店樓上，店門口總是擺滿了仙人掌。即使那是一片漂亮的花園，在垃圾袋裡，還是有腐爛的味道。於是我知道，仙人掌不適合豢養。

　　自虐的植物。明明可以吃香喝辣，卻嬌貴地只能喝幾滴水。寧願在那乾枯的荒原中生長，也不願在充沛雨水陽光的地方被照顧。他說，我不腐朽。我的花不會化作春泥。仙人掌的花曾幾何時就跟曇花一樣稀有。曇花用時間換來了燦爛，仙人掌用他的孤獨換來了美麗。

　　沙漠裡為什麼要存在仙人掌呢，其實我也不懂。如果一個地方注定荒蕪，又為什麼要讓擁有花開的姿態？

　　我不會告訴你。不會告訴你，當你剖開仙人掌，手裡盈滿的將是那風塵漫漫的水珠，一點一滴，都是那些日子所收藏的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