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

　　我們不常戴著眼鏡奔跑，除非是來不及換上隱形眼鏡就得拔腿出門。人行道上扁圓石塊凸起，我們怕翻船，在鏡框撲騰中尋找落腳點，一塊跳過一塊，最後越過立磚，降落在柏油路。

　　教練說：「不要單腳起跳」。

　　左邊小門，橫條鐵門已被拉下；正面大門很寬，一圈圈的鐵門氣勢磅礡，壓著趕到的人瞠目結舌曰：「完了」。復又見裡頭燈還亮，透出玻璃霧化的綠光，我們放下肩膀甩甩，如同「越過deadline，再趕仍是遲交，不如好好完成」徐緩的鬆懈，轉身邁步回家。

　　很慢很慢地循原路踱步，攤販會發現我們是剛剛衝過去的人嗎。這條路燈光昏黃，我們轉頭看看來車，再繞過面前並排停車，或順向或逆向，我們已經走過好多次，每次都只覺得燈光昏黃。

　　今天早上鬧鈴響了好幾次，你也過來搖我，嚷著「我們——還要——去還書——」三本書總共逾期四天，但我想要先去投昨天的包裹，也想要去買衛生紙。稍作討論，你說我們先去送包裹、等車、上山還書，順利的話可以接著同一台車下山，再去超市——而且玉米濃湯買一送一，杯湯也是三件一百，非常順利的樣子，太棒了。

　　我們離開郵局，錯過校車；我們把書丟進還書箱，補繳一半罰款；我們把紙片結在我們認為的朝東枝，今年聖誕老人戴墨鏡搭木筏拉著虎鯨三頭；我們坐在行政大樓等車聊天，不管是跟課還是上課，每次下課都要等一會車，面前的山時藍時綠時黑灰時被雲煙遮住，那就是白。我們看山。

　　等感應器感應到了打開電動門、提籃子，你一溜煙站在蛋糕櫃前，問說我們買一個小的巧克力蛋糕好不好，上面還有五折貼紙，或是可以拿一個巧克力甜甜圈嗎，上面也有紅色貼紙。我們經過一排糖果架和一排餅乾架，我說不行，你太胖了，卻站在即溶咖啡前想著這玻璃罐裝的怎還沒特價。結帳時我把甜甜圈放回架上——還沒吃正餐，零食不能吃太多。

　　老師說，老一輩的學者寫文章，因為謙虛不說是自己洞見，遇到自稱時都作「我們」而不是「我」，當時也沒有習慣使用「筆者」，所以文章常見「我們將……」、「我們認為……」。作者只有一個人，稱己卻用複數，翻到第一頁摘要關鍵字，作者名字只有一個。

　　你會覺得這樣很奇怪嗎，我們今天PO這個好不好，說我們一起走路和我問你可不可以買什麼東西的事情。下午，太陽在後面，影子在前面，我踩著你的腳，我們踩著我們的腳的影子，一步一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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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正在練習托球和攻擊的舉球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