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抱著馬桶的夜晚

       傾吐，是啊！真正的傾吐。



       對人，從不願意去吐露什麼，從苗柢處就這麼病著，沒人知道病根是何時落下，這是一種極慢的隱疾，等五臟六腑全都淪陷後，才會驚覺。於是那幾個深夜，希哩嘩啦的把無法轉化成言語的酸蝕，逐一吐出，沒有鍵入亦不是細膩的描貼，只是吐，往死裡去的那種吐。在這樣的過程中，後悔從未清楚辨析錯身而過的每個人，後悔沒有可以溫和置放言語之處，很多的後悔但無力反抗，身體上的煎熬牽引著胸腔裡泛起的苦澀，膽汁出來了，胃也差點。

        幾日反覆的煎熬，似無法切除的病灶，又如快速擴遷的癌，傾吐的過程是種反噬，灼傷喉道進而影響發聲，不再言語是選擇，戴上口罩、拒絕世界，不願再吐出什麼。走跳多年，明白隻字片語曲化後的威力，人言可畏。望著每日累加的，那道不小心砌高的牆，用額去瞌碰，自虐般的企圖敲出裂隙，如永世徒勞。輪迴繼續著，像寫著沒人看得懂得詩，誰都無法停止，那幾個夜真的很冷，尤其是馬桶在懷，有時候是垃圾桶，接著我沒法處理的情緒垃圾。

        很多人說我病了，便引來許多人熱切的問著：「是感冒嗎？」「還好吧！」「保重噢。」面對這種關懷，不免費神講解一番，而下次見面的時候，如昔的口吻：「感冒快好了吧？」戴著口罩，不願再說什麼話。因為是胃病，從來就不是感冒。解釋，很多的時候是徒然，沒人放在心上。

        最近的身體很糟，文字亦然，很久沒有靜下來好好書寫，閱讀量也驟減，大二的生活很忙，日子很快，而我們都易老。拖著病體，或許今晚又是一個喜相逢的好時機，跟馬桶，在這裡吐了一些字以後，可能不會太過折磨。

        傾吐一直都是人的必要本能，單看用什麼樣的方式。我的激烈了點，因為悶餿再沒人要了。只有一個人的夜晚，胃不停翻攪的話，馬桶是逃不掉的好朋友，儘管他有點冰，至少，會全盤接受，無論有多髒。